※黑道AU,香港背景
01
如果七十六要办头条日报,而且坚持每天发行的话,这两个礼拜的头版,大概只能是八个字——“金融才俊,点金胜手”。
为社团狂揽大金,一跃成为社团新贵的那位阿诚哥,免不了是七十六底下人纷纷议论的对象。
“我呸!每天西装革履,装什么人模狗样?”陈亮喷出烟头,用力地剁了两脚,满脸疙瘩皱在一起,俨然一副大佬做派。
可惜,只靠发狠就能成为大佬的社团,如今就是在TVB的警匪片里也不存在了。
用梁仲春的话来说,社团上面那些人,要全是帮蠢得跟猪似的土鳖,专门管三合会的那帮差佬还用出来揾食?吃屎啦!
梁仲春自己比猪聪明,正经城里出来的,也不算土鳖,可也没能混成大佬,兢兢业业出过大小功劳,熬到现在也就是管土鳖的,说的气势点,还能管上个几百号土鳖。
结果这个叫阿诚的才来两周,就腾腾地飞,按这架势,社团三把手的位置迟早得归他。
“梁哥,你就真心能忍得下那个阿诚?”
梁仲春捏着拐杖,一下一下敲着灰黑的水泥地:“不然呢?你们还想怎么样?”
“当然是给那小子点教训!让他知道在七十六,还轮不到他来话事!”
梁仲春“啪”地一下把拐杖杵在地上:“轮不到他话事还能轮到你话事?”
教训手下的土鳖,是梁仲春难得的威风。
看着手下一个两个耷拉着脑袋,但又瘪着个嘴,满脸都是不服,梁仲春觉得,是时候给他们提点两句了。
“你们想教训阿诚,也好歹得看看他背后有什么人。”
“能有什么人啊?他不是早就跟明家决裂了吗?”
“谁跟你说明家了?”梁仲春瞪着眼:“他现在为政哥投资,赚的钱以亿为基本单位,你说最高兴的人是谁?”
“政,政哥……”
陈亮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两下:“可是政哥之前明明应承过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梁仲春摆了摆手。
汽笛声从远处飘了过来。
梁仲春举起拐杖:“验货。”
※
脚边的风忽然凉了起来,一辆黑色奥迪稳稳地停在了梁仲春身后。
“梁哥。”阿诚从车里出来,脸上堆起了笑容:“政哥叫我来接你。”
梁仲春一变脸,一转头,笑声就从嘴巴缝里溜出来:“哎哟!怎么好意思委屈阿诚你来做我司机?”
本来从验货提货到送货,这个点的这条线都是梁仲春负责的,不过半年前开始,政哥只让梁仲春跟到一半,之后的半条线另安排了人,梁仲春被扔在半路,瘸着条腿,又开不了车,常理来说随便留个手下,专门给他开车就是了,但政哥偏不,次次指定专人去接梁仲春。
陈亮觉得这是政哥不信任梁仲春和他手下弟兄的表现,但梁仲春知道,政哥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信任这个词,只有相对信任,相对不信任和绝对不信任。
梁仲春在政哥心里,好歹还算是相对能信任的,所以才把相对不信任的人扔给梁仲春去探。
阿诚那辆奥迪的出现,也是在梁仲春的预想之内。
车内的氛围既不尴尬也不紧张,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话,梁仲春眯着眼,盯着车里的后视镜,阿诚开着车眼珠子滴溜滴溜打转,转到后视镜的一瞬间,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,那抹水灵灵的黝黑砸在梁仲春的眼底,意料之中却又猝不及防。
梁仲春在心里狠狠咋了咋舌。
这么帅一小伙子,学历又高,好好的在中环出人头地不好么?硬是要踩过黑白线,淌这浑水。
“我也知道,我就一新人,初来乍到,社团的兄弟们不服我也是应该的。”阿诚笑着说:“我听说梁哥你在七十六是十几年的前辈,还希望你能指点我。”
梁仲春咧开嘴,喜色溢于言表:“都是在政哥手下做事的兄弟,还谈什么指点不指点的。”
他嘴上这么说着,其实心里也清楚,阿诚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他指点。
看上去阿诚好像才和政哥接触半个月,实际上他做足准备的那个功夫,远远不止表面上的这点。
现在成了七十六名正言顺的“投资顾问”,阿诚开始为下一步,一点一点地铺路。
和梁仲春拉近关系也是手段之一。
梁仲春在社团的地位,其实一直不尴不尬,要说没权,倒也不尽然,整个七十六,真正能管得住梁仲春的,本来只有坐馆政哥一人,但是政哥的女人——汪曼春,却是事事看梁仲春不顺眼,处处挑刺,明里暗里总是要压他几头,幸好政哥不是夏桀商纣,不然七十六早就没梁仲春这号人了。
汪曼春本来是前任坐馆汪芙蕖的侄女,按理也是七十六的大姐头,但是因为情场不顺,为了打击报复在情路上阻挠她的人,誓要壮大七十六,好给对方颜色看,这才找了政哥过来主持大局。
梁仲春问:“汪曼春找你私下打探过,她心上人的情况了?”
阿诚笑着说:“没错。”
阿诚丝毫不惊讶梁仲春对汪曼春的态度,也不惊讶梁仲春能毫不在意的提到汪曼春心有他属,说明他一摸清了梁仲春和汪曼春之间的矛盾,二也察觉了汪曼春和政哥之间的真正关系。
梁仲春说:“想来那位明董事长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汪曼春进明家的门了。”
阿诚说:“是的,大姐的原话是,除非她死,否则汪小姐永远别想进明家,过了十年,大姐的话没变。”
梁仲春问:“你对明镜还是称呼‘大姐’?那你和明家决裂莫非是和?”
阿诚说:“和明楼。”
梁仲春说:“阿诚兄弟,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,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问题是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不了的?”
阿诚渐渐收起笑容:“我不是明家的亲生仔,梁哥你不会不知道吧。”
梁仲春说:“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吧?明家最小的那位少爷仔不也不是明家亲生的吗?”
阿诚说:“我和那位小少爷不一样!”
似乎察觉到了语气不妥,阿诚接着说:“大姐对我有养育之恩不假,但我跟明楼……”他顿了顿:“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。”
梁仲春说:“所以你放着大好的精英路不走?跟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人行古惑?”
阿诚说:“梁哥说笑了,这条路哪里就没出息了?就单说卖粉的利润,那就是我拉一百个投资顾客也赚不回来的。”
梁仲春握着拐杖的手紧了一紧。
这一单说,就说了门最大票的生意。
“阿诚兄弟啊。”梁仲春加上了“兄弟”二字,“这毒品的生意,向来都是政哥一人独来独行的,就连汪曼春都不让碰,咱哥俩兄弟私下说说就算了,可千万别摆开了。”
“这我知道。”阿诚说:“梁哥你也别紧张,我这不就是驳你的话头嘛?”
车不恰不巧,踩在这个时间点开到了梁仲春住的小区门口。
“停这儿就行了,辛苦阿诚兄弟了。”
阿诚客套了两句,也没多留,哧溜一下车就开出去飞远。
梁仲春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小区,在七十一便利店拿了提啤酒就径直上了楼。
黑黢黢的楼道寂静无声。
凌晨三点,正常作息的人都不会在这个点活动。
梁仲春亮着手机的显示屏,就着光,摸了钥匙开了门锁。
门刚一打开,梁仲春就抽出拐杖,扣动扳机,枪口和夜色融为一体。
“是我。”
声音悠悠的传过来,梁仲春恨恨的关了门,打开了灯:“你先出个声会死啊?”
“难道不是我先出的声吗?”
“我是说在我拔枪前出声。”
“你放心,你的枪太慢,伤不了人。”
王天风收了自己的枪,然后从梁仲春手上拿走了那提啤酒:“你不是知道我今天会来吗?紧张什么?”
“我以为你会和之前一样,拿走了日记就滚蛋。”梁仲春把枪套了回去,拐杖又变回了之前简单的模样。
“有些东西,你已经不能写在日记里了。”王天风撕开啤酒的包装,自在的拉开了一罐:“说吧,那小子怎么样?”
“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小子了?”梁仲春说:“卧底怎么就不能是姑娘了?”
王天风嘲讽的提起嘴角:“七十六那位坐馆不近女色,送姑娘过去能有什么用。”
“庸俗。”梁仲春说。
“那我问你,送过去的那小子长得俊不俊?”
“何止啊,简直就是……”梁仲春话到一半意识到不对,连忙掐住了:“不是,我说你在关注什么啊?”
王天风抽干了啤酒,把铝罐捏成扭曲的一团:“当然是关注CIB派出的‘精英’卧底,到底能不能帮我们把七十六连根拔掉。”王天风抬眼看着梁仲春:“你觉得他能吗?”
梁仲春白了王天风一眼:“我说能你会信吗?”
王天风说:“我虽然不一定信你看中的人,但要是连你都看不中……”
梁仲春严肃起来:“现在看上去,像放学回家不小心迷了路撞进来的小朋友,不过……”
王天风抬起眼。
梁仲春说:“融进去是迟早的事。”
TBC
※CIB:刑事情报科